张杲卿丞相致政居阳翟,于少室山下造庵,为养性存神之地。间或乘肩舆而往,从者不过五六人,处庵中,往往逾月方归。一日,有道人形神潇洒,野冠山服来谒,公与之语,颇达道,要亦究佛理,待之甚喜。既夕,道人曰: “某新自浙中回,得茗芽少许,欲请相公一啜。” 公欣然可之,道人乃躬自涤器,进火烹茶以进。公颇称善,良久,又取茶饮从者各一瓯。少时,从者皆昏暝颠仆且睡,道人即白公曰: “某欲往罗浮,炼丹之药剂鼎灶之资,行从多金器,愿赐数事。” 公遽呼从者,皆不应,亦无可奈何,任其所取,几十余斤悉持去。迨晓,从者始醒。
——宋· 江少虞《宋朝事实类苑》
我们在《水浒传》中见过“智劫生辰纲”,用的是酒中下药。茶中下蒙药以盗抢财物,尚不多见。且看那张丞相为了疗养,在少室山下造了一个庵,平时带着五六个人,每次都要在庵里潇洒一个多月。那天,来了一个自称是从浙中来的道士。谈吐之间感觉他深得道、佛之理,不由得大喜过望。那道士还取出上好的芽茶,亲自烹点奉茶,再让侍从们各取一瓯尝试。当那些人昏昏欲睡时,这道士才亮出了底牌——几十斤金器被一掠而空。不知是张丞相太相信道人,还是太相信茶人,那贼身兼茶、道两能,形神兼备,深谙张氏的心理,不由得你不信。好茶,好佛,本是培养性情的,心态一定平和,与人一定为善。深幽之处,遇见一个道人,再加上论谈有致,心中自然有遇知音之感了。
遭遇此事以后,张丞相想必对茶饮存有心理障碍了吧: 不要轻信茶,不要轻信道! 在此,茶者诈也,道者盗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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